2024-09-20 07:37 新闻中心
60岁敲电脑,正在慢慢的变成为现实,若无法财富自由,那就先确保自己能持续健康工作20年。
在时刻变化的大环境下,找到一个风口起飞或躺平,提前攒下自己的养老钱,成为年轻人之间闭口不言的默契。
随着老龄人口的增多,以及2024年首批养老专业本科生的毕业,“银发经济”成为了风口:未来广阔,和老人相处温馨简单,加入养老行业帮自己养老,在养老院这个特殊场域里,似乎一切996都会慢下来。
有人从大厂裸辞,转行到养老院,也有人抢占赛道先机,在养老行业里打拼出自己的事业。
那些在养老行业工作的年轻人们,在一片风声中,或主动或被动地认识到了这个行业的不易,却选择继续前行,完成属于自身个人的英雄主义。
七时出生于2002年,今年刚毕业,是某专科智慧健康养老服务与管理专业生。
七时毕业后,顺利通过北京一家养老院的试用期,成为一名全职社工,主要负责策划院内活动。每月到手不多,尚且不够北京个税的起征点。
回想起三年前填报专业时,七时曾想过选择师范,但最终被调剂到智慧健康养老服务与管理专业,整个专业有五个班,一个班30人。
上学时,死亡、安宁疗护这些曾经让她害怕的东西成为了必修课程,“选择这个专业的大部分人都不是自愿的,我当时就想以后一定不干这行了。”
七时大学期间,也曾在山东某地级市养老院当过一个月的护理员实习生。这一个月里,她24小时随时待命,在不眠不休的工作节奏下,她的生理期推迟了整整四个月。
“一个人掰成两块用”,七时感慨道,“哪怕我没学过医药知识,但因为分工不明确,我还得去给老人掰药。”
有时候,一个老人一天要服用十几种药,大小颜色各异。养老院里有上百个老人,他们的药通常放在标注着“星期一早中晚”字样的药盒里。
做实习护理员的时候,七时每天把药分配好,到吃药的定点时间,再推着小车去给老人们喂药。有的老人很倔,会偷偷把药吐掉,因此,七时还得看着他们乖乖吃完,她的工作才算完成了一小部分。
而接触药品所需要的相关医疗知识,并不在七时的专业课程里,这是医专学生该学的。七时的课程内容更偏心理咨询和陪伴辅导的综合方向。
这种一人多岗、不专业的用工情况在养老行业屡见不鲜。毕业后,只有七时选择了对口的工作,其他同学基本转行。
当对口专业的年轻人都不加入养老行业,创办了一家适老化改造公司,一头扎进养老行业的Mia就显得有些引人注目。
“你这么年轻,为什么来做养老?”入户勘察的过程中,经常有人这么问今年25岁的她。
养老院的改造按面积收费,视真实的情况而定;个人订单的价格的范围在1万至10万不等,按需定制方案;在大部分城市,符合一定条件的老年家庭会由政府补贴3000~10000元不等。Mia主要服务于不符合政府补贴标准、但是有需求的老年家庭。
出生于1962年以前的老人们是Mia的主要受众。“我们不是给老人造一个安全的笼子,让他们别出来”,她介绍道,“而是通过改造家居,提升老人生活的便利性,让更多人能安全地走出来,回归家庭和社会生活。”
从2021年在日企接触到适老化改造算起,Mia在这个行业已经积累了三年经验,也总结出了一套通用的养老院改造要点——地面处理要防摔防滑,院内的门宽进深要能完美容纳一张护理床的通行,卫生间进行专门的防滑处理,并统一配备标准化的台盆马桶。
然而,和大型的养老院及政府合作,从敲定方案、动工到打款,都要经历漫长的等待,这对Mia的现金流是一个极大的考验。
2022年,Mia还因为未到账的回款和融资问题,拆掉了公司的无障碍设计展厅,直到今年,她的现金流才趋于稳定。
“现在市面上做适老化改造的公司都不太赚钱,”Mia分析,“肥不了,饿不死。”
今年,一家位于广东省江门市碉楼风景区、由古建筑改造而成的康养旅馆找到Mia,希望能在古建筑管理规范的范围内,最大限度地做出无障碍的家居设计;还有一个上海老板,不仅聘请了60多岁的前养老院院长当管理,也要求Mia从每间房的门窗、柜体、净水系统等各处细节来打造一个“像家的养老院”。
然而,这两家养老院都属于比较少的、乌托邦式的理想国,并不是所有养老院的常态。和Mia合作过的其他养老院们,都更注重一个房间能放多少个床位,为营收而焦虑。
“我接触的这些养老院还算国内比较好的,”她补充,“最起码还会有意识地翻新和改建。”
尽管日益老龄化的社会现状让社会对养老院提振营收充满信心,但事实是,养老院的收入不如预期。
据人民网报道,2035年左右,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将突破4亿。多个方面数据显示,全国养老院共有床位820.6万张,但平均入住率却只有30%~40%,超过6成的养老院需要10年才能回本。
这种焦虑在养老院自上而下的传导,却始终找不到症结。从业人员的福利待遇没办法保证,直接或间接地造成行业内人员流失,于是,像七时所遇到的一人多岗的情况,更没办法避免。
七时曾经认真查了国内顶级养老院、自己现在工作的北京养老院、实习时的山东养老院的资料,最终总结,不管养老院处于什么水平,院内的管理层都不是护理专业出身,这也或许是无法亲身理解一线工作人员的原因。
尽管熬过了现金流断裂的危机,Mia也不禁为未来感到一丝担忧——在国内,要让适老化这个概念变得和喝水一样日常,任重道远。
养老院之外,经常有个人客户给Mia下改造订单,这些客户中,有一部分是一线城市的高知高收入人群。
另一部分则是因为老人康复出院,行动不便,需要在家看护,Mia将他们称为“姨妈巾人群”,意思是已经有了无法避免的看护障碍,而且生活更便利的空间成为必需品时,才会想到做适老化改造的客户。
这类“姨妈巾人群”的老人通常自己无法精准描述需求,需要子女代劳沟通,而年轻人很难理解老人的各种护理需求。
因此,Mia会和客户一起填写一份问卷,洗澡、如厕、从床上移动到轮椅、平地行走等都有从0分到15分的评分标准,通过一问一答的形式,尽量覆盖到老人生活的方方面面。
工作时,Mia和团队先和客户通话,初步沟通改造需求和预算,再到客户家里现场了解家中老人的身体健康情况、家庭关系、起居习惯等,再对应给出改造某一件家具、或改造整个房屋的方案。
Mia看到,有老人抬起手肘很困难,够不到厨房橱柜的门;有老人坐在椅子上,因为自身慢性病,起身要额外耗费很大的力气;有老人的洗手间里安装了浴缸,怕摔跤磕碰,所以不敢再用。
也有老人向Mia展示他自行摸索出的小巧思——他要进浴缸洗澡,站着跨不进去,就找了一个洗发店里底部带轮子的小圆凳。老人坐在凳子上,慢慢抬起腿,给自己转个身,再把腿放进浴缸里面,最后扶着淋浴的水龙头,让自己站起来。
有一对年纪83岁和86岁的老夫妇,因为生小孩比较晚,如今子女还没退休,孙辈们也要承担起两代老人的照顾义务,于是,老夫妇主动对住所进行适老化改造,希望能减轻小辈们的赡养压力。
在这个案例中,Mia看到了随着晚婚晚育的趋势越来越明显,未来长辈和小辈共用一套适老化住宅的可能性慢慢的变大。有了前期运作的基础,她愿意等待机会的到来。
而七时的心态也发生了转变,她当初虽然是被推着进入养老院工作。但如今,她对养老行业的曾经的排斥在慢慢松动,甚至滋生出了一种责任感。
“大家觉得做活动就是把老人推到现场就完事了,”她说,“其实在活动的过程中给老人提供一些照顾,比如顺便给他们按按肩颈,缓解一下疼痛,也是能发挥特长,拉近距离的。”
七时的办公室里养的花和小鱼都是老人送给她的礼物,还经常有人笑眯眯地把她当成自家的小孙女。
在她的最新工作规划中,9月的第一周做游园活动,第二周做花灯来庆祝教师节,第三周中秋节将至,她请了艺术团到院里表演节目,带着老人们做月饼,再加上平日的日常活动如生日会、欢迎会等,一个月内,七时几乎每周都要策划一个全新的活动。
还记得在校期间,学校要求学生自己找养老院做义工,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,七时逐渐发现了自己对策划很感兴趣,某些特定的程度上,她觉得现在的工作也算兴趣对口。
提起未来规划,七时依旧是觉得一切自有天定:“真是阴差阳错,本来我想学师范,结果现在教师都改革了,没有想到我还能有稳定的工作。”
而且,养老院包吃包住,基本不用加班,和辛苦的一线护理员相比,社工的工作环境已经轻松很多。所以,七时决定将社工作为职业继续发展,一边工作一边备考社工证,期望以后在行业里更多的发展。
在Mia和七时的口中,老人们都觉得自身老当益壮,总要主动折腾点什么,来验证自己“不需要被特殊照顾”。
七时工作的养老院里住了130位老人,其中有80位老人腿脚还很利索,甚至能自己出去旅游,退休收入不低,堪称有钱有闲有活力。
但他们的子女或长期在国外,或自己的自尊心很强,不愿意麻烦子女,于是,他们花钱把自己送进了养老院,仿佛只是在养老院租了一间房。
甚至,有很多独居的年轻人也找到Mia的团队,要照搬适老化的家居。这些年轻人希望自己生病或在家中发生意外时,能够被人知道,能方便社区人员上门查看。
独居的人数慢慢的变多。2021年,独居群体数量升至9200万人,今年,独居人口再次上升,将达1.5亿。
是人都会老,当这群庞大的独居人群老去,养老行业在未来要应对的变化和挑战会更多。
但是,如果在家居上加入一点当下流行的AI元素,想借助机器实现智慧养老,在理想和现实中又存在着一道鸿沟。
七时上学的时候,学校已经建成了一座康养示范基地,配了全套的华为智能设备。在基地里,不管什么脏活累活,都由机器完成,人只需要指挥机器。甚至,只要人坐在椅子上,椅子都能智能监测身体状况。
七时学着台湾香港的资料,用日韩的模式进行练习,在基地里也曾感受过一派其乐融融的祥和氛围。
然而,当她发现过真正的生老病死带来的就是屎尿屁、各种用工纠纷和单调的病床,在这之后,她心里的落差也被无限放大。
不管AI发展的有多快,这些需要有人陪伴的老小孩们,总是会更依赖有温度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联结。
对于年轻从业者来说,温度也是苦中作乐的一剂良药,在七时和老人相处的过程中,那些让人心头一暖的时刻又不断填补她心中落差的缝隙。
“国内的养老院一直是刚需型”,Mia则是提出了自己对行业的看法,“现在主要是从刚需到服务升级的过程。”渐渐地,她也摸出了国内适老化产品和日本产品之间的区别。
之前,国内厂家基本用日本产品来开模,然而,日本适老化产品“医疗器械”的感觉太突出,似乎无时无刻在提醒着家里有一位需要照顾的老人。经过三四年的更迭后,现在,厂家根据国内老人对年龄的敏感程度进行适当改良,做一些看不出适用年龄痕迹又适合老人生活的产品。
随着时间轮转和产品的一直在变化,养老相关的行业路径在慢慢清晰,来自各界的大量新鲜血液越来越多涌向养老行业。
在被外界视为“朝阳”的养老行业里,真正的年轻从业者也在割裂的体感中,直面还没有来得及被阳光普照到的微小角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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